脱轨

2019-11-27

“带我逃脱 带我逃脱”

眼睛看到每一栋楼的楼顶,心里都滑过渴望。想死。如果从楼顶坠下来的是他。一栋,两栋,三栋。一次,两次,三次。每次渴望和解脱。就这样,失重。掉落。塌陷。暴跌。雪崩。盛宇的脸上是个很淡的笑容,他低头看向刘聪的眼里有着微小的满足,这满足遥远,微弱,朦胧而柔顺地发亮,想象是那样美好。刘聪见他笑,问怎么了,盛宇说,秋天真好,就留在秋天吧。他在没人的地方给刘聪一个吻,一个很小的吻,印在嘴角。聪别。

确定关系后的三个月后他们发现了这条公园的小径,公园在马路的一边,小径只有一个横排的座椅,只能容两个人。两个人,多么浪漫。他们在这散步,在这聊天,在这听歌,在这写词,哼曲,吃一人一份的便当,即使冷风很快把温热吹凉。刘聪会说这里是桃花源,安静、偏僻,经常会有灵光一闪,像他们的爱情。

什么是爱情?

盛宇看向刘聪两只黑亮的虹膜,一张过分年轻的脸,从他第一次见到这个衡阳的男孩他就那么年轻,年轻、英气,有那么多韧劲,发光发亮,无限可能。就那么两只黑亮的虹膜,他在其中找到了自己的死亡。盛宇从容地,真诚地,迷恋地,依偎地,说着连自己都不信的鬼话。我很知足…他扣紧了他们牵在一起的手。我很知足了,聪别。

盛宇在想如果他从他们的公寓的天台上跳下去,他会怎么样。当他离刘聪那么近,跳下去的时候,他还会爱他吗?他握着刘聪温热的手,弹钢琴的手骨节抽长,纤细有力,他多想现在说,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伤心。他想了有那么多,那么多他应该有的结局,每一种都苦涩而幸运,可是他最终只是对刘聪说,我爱你。我爱你,风里也有这样的声音。刘聪还有点害羞,手蜷了蜷,说好啦,好啦傻别。我知道啦。盛宇看着他,很温柔。一潭死水的温柔。我也爱你啦,傻别,刘聪说,怎么突然这么…矫情。盛宇在心里补充。刘聪看着他的眼睛,把盛宇的后颈扳下来,给了他一个吻,打算把这像是男女朋友拍拖的暧昧气氛止住。因为这样就不酷了。盛宇懂的。可能他比刘聪自己还懂得他。他们又不是初恋的小情侣。可你知道你喜欢的是什么人吗?盛宇看着刘聪亲完他微红的脸,你喜欢的人很丑陋,那个人刚刚在想,如果我在你面前死掉,你就会记我一辈子。你说,他是不是很恶毒?盛宇被刘聪赶紧拖回家,走啦,回去吧盛宇。他很恶毒。我很恶毒。聪别,他在心里说,所以离我远些吧,求你了。

他跪下去给刘聪口,在他们卫生间逼仄的空间下,目力所及只有阴茎和阴茎,他把它咽到喉咙,操到窒息前眼前亮过光斑。别信,别信我,聪别。他被性起而胀硬的刘聪按到床上干,抬起他的腰撞进去,撞得他想吐,脸贴在枕头手死死抓住床单。被干出哭腔,又爽得浑身发抖。全错了。盛宇想。他正在逐渐消逝,所以他要去拼命爱人,聪别、聪别、聪别,他叫着,在做爱的间隙,一遍又一遍叫着他的名字…好像这个名字就是一切的答案。一切、无尽、莫比乌斯两个相绕接起的环,他沿着那条路走就永远不会停下来。别停下来。他爱的越多越热烈越温柔,越能察觉到自己要死了,可如果换个人,他也会爱上他的不是么?他喜欢他们所有人,只是不喜欢他自己,他又改变不了自己,所以只有一秒一秒死去。谁知道呢。其实也不一定要刘聪的。

也不一定要他。

所以,他其实不爱刘聪,那他爱谁呢?盛宇被他干着,把自己埋进自己的手臂,突然很想哭,为自己欺骗了他。可是他只是想聪别多爱他一点,有错吗?他们有过那么多,那些遥远,微弱,朦胧而柔顺地发亮的,那么多过往,多像是真的啊。可是他配拥有这些吗?他只是个卑劣的骗子。他只是想一死了之,这样刘聪就可以记他一辈子。多恶毒啊。这样的他,他不配的。他那么多失败的恋爱,他那么多糟糕的作品。搞砸了所有事。总有一天他会发现的。总有一天刘聪会发现,他根本不值得。如果你留我在梦里。他在高潮的时候感到刘聪的温热的液体,在他身体里涌动,小声模糊地说了句,聪别,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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