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蚀

2019-02-17

其实,我一直混迹于此,早已习以为常

你在什么事上都很笨拙,却唯独在他的事情上异常灵敏。你发现他似乎跟从前有些不大一样,他变得,如果要去形容,更富有魅力。即使他对人总能产生十分的吸引,你也从同事那儿听闻“我们沈队”会时不时同男人上床,但那股过分自敛以至于苛刻的个性似乎被什么破开,释放出让人不安的性的气息。师父从来都让你猜不透,被他深邃的眸子一瞧你总想不好意思地低下脑袋去挠自己的头。你也几乎没有被允许过了解他的生活,毕竟让他带你已经是八辈子的幸运。你所唯一接触到的只有那个总找他要钱的混账父亲。他的世界自己没权去碰,可现在你几乎能感受到他这种吸引里潜藏的不稳定。那种焦虑和困扰同化了你,且被越来越多外显的痕迹反馈而强化,它藏在他开得过大的领口下深红的鞭痕、卷上袖子后肌肤上几处青淤,以及消了未消的、手腕上绳索勒出的几道肿印。你以为是他的父亲又怎么惹得他烦,只好靠这种惩戒一样的癖好纾解自己的焦虑,毕竟你也实在不知道神秘的师父除了在性上有些八卦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兴趣可以供他解压。可你本能地觉得不是这个原因。

他似乎是把自己展露得太开,而这种太开并不是因为他惯常藏得过深的私人生活终于被你窥见了一隅,却是他那股魅力几乎无穷无尽一样地散发,经过极其危险的燃烧绽出异常致命的光亮。不光是你,似乎其他人也觉得他每个寻常的动作都透露出非凡的放荡,就连去等咖啡壶烧开时站立者的腰臀曲线都能让人脸颊绯红。

这种过分的吸引力让你感到恐慌。你并没有来由地想起自己听过的睡前传说,荆棘鸟会在死亡之前去丛林中寻找一根最尖利的刺将自己扎进去,在痛苦里发出最为凄厉动人的啼鸣。你萌生出一个恐怖的想法,他是不是很快就要死去了。你被这种联想吓到,要知道身在警局,这样的猜测也并不过分,可是你根本找不到那根最尖最利的刺在哪里。

你只好开始跟踪他,头回独自一人去探一个案,但你从来不是吃刑警这碗饭的,更何况这案子还与你的师父有关。租来的车用得并不顺手,去跟车也跟得过近,等到你回想起来已经来不及——他突然在一个偏僻的小巷口停车,你只好也跟着停,可这条路短得很,他从后视镜都能看到你。你意识到这点,低下头把自己的身体窝进副驾那儿的空当已是徒然。他从车上下来,往你的方向走,你原本试图藏起来的动作便根本不顶用。“雷子?”他敲了敲你的车窗,语调里透露出一股冷肃的味道,如果你真是个罪犯,那现在应当早已招供。“师…师父,你到这儿来啦?”你颤抖着声音说,从座椅上坐正并放下车窗,心虚地探向师父的眼睛。在他视线的威压下,又乖乖下了车。但你下来后,师父只又散步似的往前走,他惯常的寡言让你舒了口气,跟着他的步子在这空荡的小路上逛。你惯于做跟在师父后面的那个,对他几乎无条件地服从,“先说说吧,你跟了我一路,是想干嘛?”他走在前面,终于提起了这个话茬。

你只好结结巴巴地道清缘由:“我⋯我听说,那个,你跟…嗯。师父你是不是最近有跟男的走得好近?我有点担心…” “啊,男的。”他接话倒接得很顺,转了过身,“你听说的都是真的。”虽然被冒犯而显得缺失耐心,“就为这个么,你想试试啊?”他问。

你支支吾吾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他便已经强势地把你推到巷子里的石墙,隔着层裤子摸起你的阴茎。

你的背顶着墙面,前方就是师父,被这意外震得几乎说不出话。你的脑袋也像懵了一样,“师⋯师父⋯”地叫停。但他拆开裤子的动作有如逮捕犯人检查藏匿管制器械一样利落标准,当他用同等的专注包上底裤,摸住你龟头藏起的小孔时,你发现自己的前端早已由畏惧转化成了湿润。

“怎么突然对我这么感兴趣?”对面那人嘴上挂着抹笑这么问,他嗓音惯哑,但每到这种类似逼供的环节,总婉转成一片缠绵阴恻的柔意,让人不自觉就陷进沼潭,让他勾出他想要的东西。你也不例外,话刚含在嘴边,“我其实一直都对您好感兴趣”,却被师父较方才更直接的动作逼了个干净。他兀自褪下你的内裤,开始跪下给你口交。他喉咙里还吞着低沉沉、近乎嘲讽的笑。你难以自抑得摆起腰来,他太会吸了,还知道怎样轻贱自己去讨好你。

他把你吐出去,侧着脸用唇上沾湿的胡须和温软的脸蛋磨你的阴茎,你向下瞧他一眼,那透着情欲却故作纯洁的眼睛就眨巴几下望向你,他好像是故意可以装得天真无邪,以便造成一种你引诱了他的错觉——可他偏又跟甜美或是无辜这些词绝缘,你只能感觉自己被嘲弄。嘲弄却引发你更多性欲,你的腿开始发软,一股酸涨的麻意从被他舌叶碾过的性器上过电般窜过全身。你抖得厉害,只好闭上眼皮,可眼球的后方似乎也被这种麻胀击中,你根本不敢去推开师父,只好用手指扒紧石砖间的泥缝。土粉簌簌地掉落,你有些怯懦地喘息,“师父⋯师父不要,师父求求你⋯”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话是何等混乱的示弱,但师父却将你伺候得更细致入微。你才发现他原来是这么能折磨人,像抓住了老鼠的猫,掌握了对方的命门,便恶意里夹带着优雅和残忍捉弄起自己的俘虏。可你还是忍不住地朝下瞧,这回他没再跟你对视,只闭着眼睛颤着睫毛,用磨出枪茧的手把你的根部箍紧,计算合理地挤压再向上推去。你感到一股难言的热意涌进下腹,而后师父的嘴唇便猛地一吸,湿热的口腔毫无仁慈地抽空了所有空气。

你感到天旋地转,瞬间白天就昏花成了夜晚。

“别问了。”师父从地上起来,褶皱堆栈的膝弯恢复成了几道直线。他吞下了你的液体,嗓子因低哑和冷硬而显得晦暗不明,“这种事儿我解释不清。” 但你每晚每夜都被那天的口活儿折磨,在潮热的被单里手淫,为他突兀的奉献和戛然的拒绝抓心挠肝,他却又恢复了原状,回归到正轨上去。你们前些天的案子还缺乏进展,因为师父说证据还没收集全。可你只对他这样平稳的状态感到焦躁非凡。按部就班的案件审理与那些奇异的幻想一同侵占了你的思维,割裂在过去与当下,梦境和现实。师父就是个谜。好像他随意的恩典让你触碰到解密的一角,却又把你推之千里,剥落了一层性质躁动的壳,似乎再也没有什么能对他起到反应,他越稳定,越像从前,越正常,你就越发恐慌。在你面前,或是在案件面前,他永远是那个睿智、沉稳的好师父,甚至可以说是缜密得过分。但你总觉得事实并不是这样,至少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几乎没有人能够瞬间从一个状态变成另一个状态,除非有很重要的事情发生,但你几乎毫无头绪。

就像每个难度颇高的案子,你也觉得毫无头绪。他说我们来看看李慧兰,问你怎么想。“杀死李慧兰的最大嫌疑就是她老公。”你断然。“是吗…”他话语间有个略长的停顿,“怎么说?”每当他作出这种近乎调侃的疑问,总让你怀疑是不是自己又遗漏了什么重要的细节。这让你焦躁、纠结、难堪,但这次不会有错,这案子简单到所有证据都指向被害人的丈夫。“虽然他说自己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但连邻居都知道他经常家暴,这就是又一个家庭悲剧啊,师父。”但师父没理你,只用档案袋敲了敲你的头,“真的吗?再仔细想想,别轻易就下结论。”他这种训诫只让你的脑壳像浆糊一样黏稠发重,摸不清楚什么意思,你又过了一遍案件却依然无果,只好去拘留室再审一遍嫌疑人。

你只得到了愈来愈多的证据,师父让你查的几处细节经过推敲依旧契合著作案逻辑。他的意思你体察不明,没法猜透他是真的觉得这案子有问题还是想找更正当合理、没法翻案的定罪理由,你做的事情似乎只是把李航往杀人犯的道路上推,自以为是地圆了那些并不重要的瑕疵,而师父也几乎都在默许。他似乎这次决定放手了,把这案子的掌控权全转交了你。

你开始觉得师父是在跟你玩一个把戏,李航很是坦然地认了罪,这案子解决得顺理成章,独自破案的激动和致命的兴奋冲昏了你的头。师父帮你把口供和认罪证明夹进了李慧兰的档案夹,检查了一遍让你交到办公室去,他要洗洗手上的油墨。你很快地便回来,在盥洗室堵住尚且冲洗着指缝的师傅,拥上了他的腰肢。师父较你娇小上不少,在你的怀抱里显得格外诱人。师父颤了几下但是没推拒你。你沉醉于他后背传来的隐约古龙水的气味,将鼻子深陷进马甲的布料里,你想起他之前那个宛如天堂一般的口活,一阵燥热席卷过全身,“师父,师父…”你在他的肩骨到处蹭过这个包含了太多东西的称谓,请求跟他做爱,向他索要报酬。你等待师父软化,他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好——这完全是单方面的求欢,如果你一望镜子里的眼,就能发现师父的眼神中并不存在包容或宠溺,而是一种更加黑暗污浊的东西,黏稠而浓重有如刚化开的沥青潭,能够溺死每一个试图踏进他生活中的人。但你被他因向前趴去的姿态而显得格外挺翘的臀部抵住耻骨,只能趁着最后一点理智反锁上盥洗室的门。

你开始跟他上床。在公共场合很乖地跟在他后面,但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你可以把他挤进任何一个平面,用老二捅开他的腿根。夜晚的警员浴室几乎没人,你将他堵住,咬上他的乳尖儿把他抱起来操。他被掂得几乎喘不上气,想揪住你的头发找一个支点,你也可以把那只总在你头顶晃悠的手不耐烦地一挥,让他只能咬上你的肩膀被插得失禁。他似乎能容忍你对他任何并不合宜的欲望和幻想,没有底线,就好像他只渴望危险和暴力的性爱一样。不谈感情只谈性,你终于坐定你的师父当真是个荡妇,只是套上了一层执法的皮,先前那种让人惧怕的致命吸引力不过是他缺男人,而他们玩得那些花样没能让他称心如意。

你觉得是如此:他只需要罪案和性。

后来你够登上他的床,才发现他跟往常清明镇定,甚至于高潮后都显得冷酷无情的样子并不相似,他退却了那种强硬,变得善良而仁慈。他骑在你身上,用软滑闷顿的肠道裹着你的阴茎,润实的液体往外渗——他潮湿得像个女人,你不明所以。而他裹紧的洞口处滴下透明的烧化的明胶似的东西,师父看着你的眼睛似乎满含柔情,“雷子,摘了套吧,我想你射到里面。”

你忍着胀意把套子摘了扔去一边,将温热的精液喷上他的内壁。他在你身上哼哼,鼓动的肿起的软腔帮忙吸吮了个干净,你又一次觉得自己在一瞬间掉进了天堂,天堂是师父柔软的内里、湿润的黑色眼睛和他从你身上起来时从腿根中间滑出去的东西。

可从来只有升入天堂这么一说,掉进去的是地狱。

今天你把李慧兰的案子移交了法院,师父照常同你上床。半夜你醒来,他像婴儿一样蜷缩在床的另一边,他似乎不知道你醒来,但你能感受到他有多痛苦不堪,他的脚趾在床单上痉挛似的蜷紧,喘息沙哑焦热,空气间有黏稠的振动,苦闷而执着。在你的想象里,师父是皱着眉苦痛地夹起自己的双腿,将勃起的阴茎从胯下勾出,并且尽量避免把你弄醒去解决这道难言的隐情。其饱满的嘴唇定然咬得深红,就像用雪白的刀刃去绞裂一枚血橙。你感到自己的喉咙里滑过橙子的汁液,但吞起来不是酸的,反倒苦得似血液一样铁腥。你从床上下来,拧开门锁,去洗手间,问他怎么了。“没事儿。”他看了你一眼,正用单只手撑在瓷砖上方,弓着身子对着马桶撸动他的家伙,却始终打不出来。你感受到他那种焦虑,其实他今晚被你操了两次,已经射不出什么东西,但你仍旧将他嵌进自己怀中,帮他把那根东西揪紧。

他在高潮的时候会哭,这似乎是他唯一软弱的时候。你把他扳过来时他果然哭了。你不知道为什么就将精液细致地涂到他的嘴上去,他的眼睛很安静地望着你,舔了一口自己的下唇。你被这种安静击得胸膛酸满,将他上方的嘴唇也一样细致地舔舐干净。他对你真心实意地笑了一下,那笑容微小但是终于真心实意,你觉得那实在美得过分,自己激荡得七上八下的心被这个笑容抚平。

“师父不想说我就不问。”你说。你开始对他好了,十分好。师父似乎愿意开始接纳你,倚靠你。你不得不承认,拥有一个人是幸福的。你愿意乖乖挤进他那辆坐进去腿脚就没法动弹的老爷车,跟他一起去上班、查案,买早餐、中餐、晚餐,再回到他的家去。即使警局的同事都觉得你们两个是实在过分亲密,但你很是高兴。

直到江丰。你讨厌江丰,他似乎一下子就点亮了师父,占据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fin